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,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二三十岁,曹操享年六十六岁,已经算高龄。他长期过艰苦的军旅生活,时刻处于政治斗争的旋涡,始终在与武装的和非武装的、公开的和隐蔽的敌人进行较量,如果没有强健的体魄和良好的心理素质,不可能承受那么沉重的负荷。
然而,随着年龄的增加,曹操身体日渐衰老。他感到死亡的威胁愈来愈迫近了。他坚决否定谶纬鬼神迷信,知晓生老病死的道理。同时,又认为人的一生实在短暂,统一大业才实现了一部分,生命之树就开始枯萎了,不免心中焦灼。他希望上天能多多假以时日,永远活力旺盛,健康长寿,更好地展示生命的意义。
曹操致函寿星皇甫隆,询问养生之道:听说您年过百岁,仍旧身强体壮,听觉灵敏,视力不减,面色红润,这是美事。恭敬地请教,盼望赐复。
皇甫隆复函:长寿秘诀“练精”,来自于道人蒯京。如何“练精”?早晨起床之前,吞下口中的唾液,叩击牙齿二十七遍。蒯京坚持不懈,一百七十八岁了,却赛过年轻人。
从现代科学来看,“练精”有一定道理:唾液中含有丰富的酶,多咽唾液可以杀死口腔病菌和帮助食物消化;经常叩击牙齿,可以预防牙龈松动;牙龈坚实,咀嚼功能就好。人是物质的实体,需要充足的营养维持生命活动,健康的牙齿和正常的消化功能是保证营养吸收最重要的条件,营养得到保证,身体抗病能力就强,抗病能力强就必然长寿。
曹操渴求生命之树常青的愿望,也反映在诗歌《龟虽寿》中:
神龟虽寿,犹有竟时。蛇乘雾,终为土灰。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。盈缩之期,不但在天。养怡之福,可得永年。幸甚至哉,歌以咏志。
如何“养怡”?曹操注重心理调节和饮食卫生。
心理调节,指对各种环境的适应能力和一些高雅的业余爱好。曹操善于以自我宽慰的方式驱散政治军事斗争带来的烦恼和沮丧,善于用对明天胜利的期待忘掉昨天失败的痛苦。例如,赤壁败绩和汉巴失利之后,他用静养的功夫调整情绪,恢复了惯有的自信力,取得了西征关陇和襄樊之战的胜利。军政事务繁剧,他可以忙里偷闲,咏诗作赋,研习书法,欣赏歌舞,下棋踢球,击剑射猎,因为此类活动有助于身心健康。
曹操活了六十六岁,虽然今天看来寿命不算长,但按照他那个时代的标准,人生七十古来稀,只差了四岁,即使不算高寿,也算得上是比较稀少了。
曹操年青时就习武练兵,身体也练得不错。有一次,进侍中家被发现,他手舞双戟,使武士不敢近,后来翻墙逃跑了。他不仅能用戟使剑,还弓箭娴熟,曾有一天射中六十三只野鸡的纪录。他白天“讲武策”,夜间“思经传”,常倚案“卧视书籍”,也是够劳累的,所以头痛病经常发作。不过他很讲究养生,也懂些医药。
《三国志》说他少年时,好“飞鹰走狗,游荡无度”,他叔父几次将这种行为告诉他父亲,曹操心中颇为不满,只得弄点小聪明,离间叔父和父亲的关系。于是,他假装中风面瘫。叔父见他平时身体挺好,很奇怪,便问他为什么会中风?曹操说突然遇到“恶风”。叔父忙将所见告诉他父亲。他父亲一听大惊,连忙叫曹操来,近前细看,面部和从前一样,并无面斜口歪。就问他:“叔父说你中风,现在好了吗?曹操回答:『我没有中风,但自从失去叔父的痛爱后,他就这样说我。”从此,他父亲就不相信弟弟说的有关曹操的话了,任由曹操继续从事他喜爱的“飞鹰走狗”等户外运动去了。
曹操身边有一大批养生家。其中颇有名气的有左慈、华佗、甘始、都俭等人。《后汉书》说,曹操确实是按照这些养生家的方法去做的。左慈是研究房中术的,专擅房室养生。华佗是家喻户晓的运动专家和名医,他的“五禽戏”至今还在流传。甘始善于行气,他到哪里,哪里就掀起一股练功热潮,人人“呼吸吐纳”。而都俭的专长是辟榖和服饵养生,他所到之处,茯苓等价格暴涨。曹操带兵行军打仗,艰苦的军事生涯,练就了顽强的意志和坚强的体魄。《广志》说他以辽东红高粱作御粥。他在“苦寒行”诗中写道:“行行日已远,人马同时饥,担囊以取薪,釜冰持作糜。”曹操喜欢喝粥,自己也有些养生小经验。《魏武遗令》说,曹操每当半夜,身体稍有不舒服,等到天亮便喝热粥取汗,汗出以后,再服当归汤。
曹操能以六十六岁“高龄”寿终正寝,与其对身体的注意和保养是有很大关系的。
《陌上桑》诗
曹操在此诗中说“交赤松,及羡门。受要秘道爱精神。食芝英,饮醴泉,拄杖桂枝佩秋兰。绝人事,游浑元。”这里所说的“爱精神”(保养精气)、“食芝英”(服食补药)、“饮醴泉”(甘于素食,常饮清泉水)、“绝人事”(不涉外务,免触动心神)等。都是传统的道家养生术。
在中国历史上,帝王们希冀自己的江山永固,企求世间能有不老之术,他们寻仙方,炼丹药,演出了一幕幕荒唐而悲哀的闹剧。曹操却比较明智,他在此诗中说,人生“厥初生,造化之陶物,莫不有终期,圣贤不能免,何为怀此忧?”认为“气绝曰死,气闲曰仙”,延年益寿的秘诀,就在于养气爱神。诗中还说“陶陶谁能度?君子以弗忧。年之暮。奈何时过时来微。”他深沉地叹息过去的日子太多,而未来的日子太少。说明了曹操对人生有限的清醒认识。
《秋胡行》诗
曹操自称“性不信天命之事”,实际上,他一方面明确认识到人生有限,有生必有死。一方面仍痴迷神仙术,幻想能长生。《秋胡行》即云“愿登泰华山。神人共远游;思得神药,万岁为期。”但他在《秋胡行》诗中还说自己“不戚年往,忧世不治”,也说明了他不愁老,不怕死,表明了他关注的是世道的治乱,国势的兴衰。
曹操戎马一生,又患有头疾,时有发作,而他长期身处战事之中,缺乏一个适合修身养性的环境,能寿至66岁已相当不错了。(山东省淄博市中医院主任医师 教授 曹元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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