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时珍深研本草、精通药性、谙熟药理,对于药物的一些特殊作用多有发明,临证使用驾轻就熟,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灵活加减,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,这在《濒湖医案》中得到了充分体现。该书虽然已佚,但在《本草纲目》中仍可寻其踪迹。
《本草纲目·草部·第十三卷·延胡索》曰:“玄胡索(即延胡索)味苦微辛,气温,入手足太阴厥阴四经,能行血中气滞、气中血滞,故专治一身上下诸痛,用之中的,妙不可言。荆穆王妃胡氏,因食荞麦面着怒,遂病胃脘当心痛,不可忍。医用吐下行气化滞诸药,皆入口即吐,不能奏功。大便三日不通。因思《雷公炮炙论》云:‘心痛欲死,速觅延胡’。乃以玄胡索末三钱,温酒调下,即纳入,少顷大便行而痛遂止。又华老年五十余,病下痢腹痛垂死,以备棺木。予用药三钱,米饮服之,痛即减十之五,调理而安。”可见元胡(即延胡索)为“血中之气药”,既能活血,又能行气,具有良好的止痛功效,可广泛应用于身体各部位的多种疼痛,尤以气滞血瘀所致的心腹疼痛最为常用。李时珍称其为“活血化气第一品药”。
《本草纲目·草部·第二十卷·骨碎补》曰:“骨碎补,足少阴药也。故能入骨,治牙,及久泄痢。昔有魏刺史子久泄,诸医不效,垂殆。予用此药末入猪肾中煨热与食,顿住。盖肾主大小便,久泄属肾虚,不可专从脾胃也。”骨碎补苦、温,归肝、肾经,具有补肾、活血、止血、续伤的功效,常用于肾虚所致的腰痛、脚弱、耳鸣、耳聋、牙痛诸证及扑闪挫或金疮,筋骨损伤。泄泻常为脾胃疾患,总由脾虚湿盛所致。李时珍独辟蹊径,从久泄肾虚入手,认为“肾主大小便,久泄属肾虚,不可专从脾胃也”。取骨碎补补肾之功而获效。同理,其用栗子取其补肾止泻之功。《本草纲目·果部·第二十九卷·栗》曰:“有人內寒,暴泄如注,令食煨栗二三十枚,顿愈。肾主大便,栗能通肾,于此可验。”
《本草纲目·草部·第十五卷·夏枯草》曰:“一男子至夜目珠疼,连眉棱骨,及头半边肿痛。用黄连膏点之反甚,诸药不效。灸厥阴、少阳,疼随止,半日又作。月余,以夏枯草二两,香附二两,甘草四钱,为末。每服一钱半,清茶调服。下咽则疼减半,至四五服良愈矣。”李时珍言:“楼全善:夏枯草治目珠疼至夜则甚者,神效。或用苦寒药点之反甚者,亦神效。盖目珠连目本,即系也,属厥阴之经。夜甚即点苦寒药反甚者,夜与寒亦阴故也。夏枯禀纯阳之气,补厥阴血脉,故治此如神,以阳治阴也。”夏枯草味苦辛,性寒,归肝胆经,泄肝火、清头目,为目珠疼痛、夜间痛甚之专药。李时珍善用之,并引楼全善之论以阐述其蕴意。
《本草纲目·草部·第十六卷·酸浆》曰:“酸浆利湿除热,除热故清肺治咳,利湿故能化痰治疽。一人病虚乏咳嗽有痰,愚以此加入汤中用之,有效。”酸浆草味酸性寒,有清热利湿、凉血散瘀、解毒消肿之功,李时珍根据其特性,加入对证汤方之中,提高了疗效。
《濒湖医案》用药还十分重视人体体质,因人而治,灵活用药。重视人的体质及其差异性是中医学的一大特色,人在生命的过程中可以显示出刚柔、强弱、高低、阴阳、肥瘦等显著的个体差异,如《灵枢·寿夭刚柔》说:“人之生也,有刚有柔,有弱有强,有短有长,有阴有阳。”体质与发病、辨证、治疗用药以及疾病预后等方面皆有密切的关系,不可忽视。李时珍深谙其理,不惮举例论述人体体质有异,脏腑禀赋有偏,谆谆告诫临证辨证用药,应注重体质,因人而治,“不可以常理概论也”。
《本草纲目·草部·第十七卷·附子》曰:“乌附毒药,非危病不用,而补药中少加引导,其功甚捷。有人才服钱匕,即发燥不堪,而昔人补剂用为常药,岂古今运气不同耶?荆府都昌王,体瘦而冷,无他病,日以附子煎汤饮,兼嚼硫黄,如此数岁。蕲州卫张百户,平生服鹿茸、附子药,至八十余,康健倍常。宋张杲《医说》载:‘赵知府耽酒色,每日兼干姜熟附汤吞硫黄金液丹百粒,乃能健啖,否则倦弱不支,寿至九十。他人服一粒即为害。’若此数人,皆其脏腑禀赋之偏,服之有益无害,不可以常理概论也。又《琐碎录》言:‘滑台风土极寒,民啖附子如啖芋栗。’此则地气使然尓。”附子辛甘大热,燥烈迅发,走而不守,温通开散,无所不到,能通行十二经,峻补下焦元阳,逐在里之寒湿,散在表之风寒,为回阳救逆之第一药。但其治疗量与中毒量,个体差异非常大,李时珍不惮其烦,谆谆告诫。
《本草纲目·火部·第六卷·灯花》载:“我明宗室富顺王一孙,嗜灯花,但闻其气,即哭索不已。时珍诊之,曰:此癖也。以杀虫治癖之药丸服,一料而愈。”嗜异证多为脾虚虫积、胃热内蕴所致的虫积之体,属于疳积的范畴。李时珍辨证准确,治以杀虫治癖之剂,方证相符,一料而愈。俞震《古今医案按·卷第十·癖积》收载了李时珍此案,以示后人。
同时,李时珍指出偏食亦可导致体质阴阳偏胜,产生病痛,临证当知避忌。《本草纲目·菜部·第二十六卷·生姜》云:“食姜久,积热患目,珍屡试有准。凡病痔人多食兼酒,立发甚速。痈疮人多食,则生恶肉。此皆昔人所未言者也。”《本草纲目·菜部·第三十一卷·胡椒》亦云:“胡椒大辛热,纯阳之物,肠胃寒湿者宜之。热病人食之,动火伤气,阴受其害。时珍自少嗜之,岁岁病目,而不疑及也。后渐知其弊,遂痛绝之,目病亦止。才食一二粒,即便昏涩。此乃昔人所未试者。盖辛走气,热助火,此物气味俱厚故也。病咽喉口齿者,亦宜忌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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