逍遥散是一张治疗肝脾两虚而郁的方子:脾气虚、肝血虚。于是,方中很自然地用到柴胡、薄荷疏肝解郁,当归、芍药养血柔肝,茯苓、白术、甘草健脾和中。由于脾为后天之本,又女子以肝为先天,故而该方历来被人们视为女科圣药。叶天士在《临证指南医案》对此就多有记载。例如,在“调经”篇中载“许十八,经闭寒热,便溏腹痛。加味逍遥散去山栀”,“某,血虚内热,经不至。加味逍遥散去术。”在“郁”篇中载“某,气郁不舒,木不条达,嗳则少宽。逍遥散去术,加香附”等等。分析这些案例,似乎皆好理解:便溏腹泻责之于脾虚,经闭由血虚之故,虽寒热错杂却不同于少阳证;血虽虚经不至,然脾不言虚,用术必郁遏脾土,故去之;至于木郁,虽嗳却不同于胃家实满。因而,若仅从逍遥散本方证考虑,用之无虞也。由此我们知道,不论其表征如何,逍遥散治的是虚证。正如秦伯未在《谦斋医学讲稿》中强调的:“必须明辨虚实,才能理解本证的寒热错杂不同于少阳证,头痛胁胀不同于肝气横逆,饮食纳减不同于胃家实满,从而不可简单地把它当做疏肝主方。”
然而,叶天士的境界并非仅止于此。或许,从他对逍遥散的应用中我们方能体会到“逍遥”真正的含义。
既然逍遥散为“虚”而设,但如果不虚呢?仅虚当不起“逍遥”之名,在这里,我们因果寻因。“疏其血气,令其条达,而至平和”是结果,而最终的目的在于升降复常,脏腑安和。也只有如此,方可“逍遥”。这一点,叶天士看到了。《眉寿堂方案选存·暑》中载一案:伏暑深秋乃发,是属里证,虽经溃泄,系阴虚夹邪。忌用温散,再伤阴液。今自利口渴腹满,可与四逆散方法。黄芩、枳实、六一散、生芍、广白皮。
伏暑深秋,天地间湿热俱盛,应于人体,尽皆发病。湿热伤津,且案中明言“忌用温散”,故去柴胡;又湿热当清、当燥、当泻、当导利,故用黄芩苦寒以燥湿泻热,广白皮以行滞,六一散以清暑;暑湿中满,用甘草更加重脾土壅滞,亦去之。此处虽明言四逆散方法,然笔者却因此想到了逍遥散。案中,无论此方如何化裁,其用终不离“升陷腹中滞气”。如果将“内郁之气,不得条达”看作本方的灵魂,那么逍遥散也只是一个示例方:因为脾虚、血虚我们合入当归芍药散。如此,少阳郁热便可合入小柴胡汤,三焦失畅可合入温胆汤,水停内外不达可合入五苓散,等等。事实上,老师临证便是这样用方。然不管如何合方,其主旨皆在于气不畅,而由此引起的各种失调之证均由气郁解而消除。故而,笔者认为,“逍遥”一词的灵魂在于四逆散法。
学方学法,这是叶天士给我们的启示,按着他的思路,任何一张方都可看作是示例方。他以药性辨证为基础,着眼于本质,在临床中灵活运用,随意加减,值得后学者深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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