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叔微在《伤寒九十论》麻黄汤后列一案:乡人邱忠臣……病伤寒,予为诊视。其发热、头疼、烦渴,脉虽浮数无力,自尺以下不至。予曰虽麻黄证,而尺迟弱。仲景云,尺中迟者,营气不足,血气微少,未可发汗(见今本《伤寒论》第50条)。予建中汤,加当归、黄芪,令饮之。翌日病者不耐,其家晓夜督发汗药,其言至不逊。……但以建中调理而已。及六七日,尺脉方应,遂投以麻黄汤。……仲景虽云不避晨夜,即宜便治。医者亦须顾其表里虚实,待其时日。若不循次第,虽暂时得安,亏损五脏,以促寿限。……昔范云偶感寒疾……请徐文伯诊视之……曰便瘥甚易,但恐二年后不复起尔。云曰朝闻道夕死可矣,况二年乎。文伯以火烧地,布桃柏叶,设席置其卧上,顷刻汗解,以温粉扑之。翌日愈,甚喜。文伯曰不足喜也。后二年果卒矣。夫取汗先期,尚促寿限。况不顾表里、不待时日、便欲速愈乎。每见病家不耐三四日,昼夜促汗。医者顾利,恐别更医,随情顺意,鲜不致毙。
虽是宋人书中所述,但读来却如同是今天的写照。看来古今病人多数一样,都“不耐”,想快点好;古今庸医也类似,“顾利,恐别更医,随情顺意”,帮着病人去追求速效;古今如张仲景、徐文伯、许叔微那样的明医都不多。张仲景知道当汗但是须待时日汗才无损;徐文伯可以明了疾病的整个进程,可以预言“便瘥甚易,但恐二年后不复起”,治疗后注意将息法“温粉扑之”;许叔微可以指出“不循次第,虽暂时得安,亏损五脏,以促寿限”,患者“其言至不逊……但以建中调理而已”。
患者更多想快点看到疗效,而医生更应该考虑病人的长远效果、甚至根治的问题。
具体到从“汗”论治银屑病。从有这样的理论和实践开始,一知半解的患者、医者、商家就开始合力求“速汗”,于是汗蒸有了,于是熏蒸法有了,于是帮助患者大汗特汗的很多方法应运而生。在这过程中,有谁对于“汗法治疗银屑病”的真谛真正下过功夫?
汗法之所以称之为“法”,是有法度的,有节制的,有规矩的,有适用范围的。
汗法的目的在于长汗,微汗,汗出遍身均匀。是帮助人体恢复健康,而不仅仅是针对症状和疾病。
如果能真正通过治疗获得“长汗”的状态——尽可能多的时间保持遍身温热、微似有汗,并且让自己的生活方式转变为以维持这种健康的状态,那么,就会健康常驻。把治疗提到了健康的高度,疾病的根治就更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。
但是如果汗不得法,只求“速汗”,只求症状和疾病的暂时减轻,没有从思维的高度认识健康医学和疾病医学的不同。那样,得到的结果只会是治病而伤人,不仅病会去而“复发”,更会祸不旋踵。范云偶感寒疾,为了快点治好小病,而过了二年尝到“速效”的恶果——死亡的故事,值得我们警醒。“取汗先期,尚促寿限。况不顾表里、不待时日、便欲速愈”的古训当作为医者的座右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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