淡养胃气 药食并重
胡慎柔首先提出“淡养胃气”之说,他在《慎柔五书》中云:“……煎去头煎不用,止服第二煎、第三煎,此为养脾阴秘法也。……煎煮去头煎则燥气尽,遂成甘淡之味。淡养胃气,微甘养脾阴。师师相授之语,勿轻忽焉。”临床中淡养胃气之法体现在辨证施药、煎煮方法、食物调养等方面,不可偏废。
中药学认为淡附于甘,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云“五谷入胃,各归所喜”,《素问·宣明五气篇》云:“五味所入:酸入肝,辛入肺,苦入心,咸入肾,甘入脾。” 故补益脾胃尤宜甘淡之品。脾阴虚损,治以甘平濡润,胃阴不足,治以甘凉濡润,脾胃阳虚,又当辛甘化阳、酸甘化阴。治疗脾胃病时重用甘草,甘草味甘守中,使生化之源不竭,营卫气血有本,虚损才有恢复之机。甘草与酸味药物配伍,如芍药、乌梅等,以养脾胃之阴,除五脏之浮火;甘草与辛味药物配伍,如桂枝、干姜等,以温脾胃之阳,除中焦之湿邪。
《内经》有云:“大毒治病,十去其六;常毒治病,十去其七;小毒治病,十去其八,谨和五味,食养尽之”。裘一中在《言医》中示“长病与高年病,大要在保胃气,保全胃气,在食不在药,万不可专攻于药而妨于食;倘甚,能食时所当食,宁可因食而费药,不可因药而废食。”因胃气伤,虽对病之药,皆不能运化而取效,反生他病。吴澄也认为滋养脾胃药补不如食补,如山药、扁豆、莲肉、紫河车、燕窝、猪腰等能顾护胃气,作用缓和,可以久用,对于脾胃虚损日久,免受虚不受补之嫌。张锡纯亦倡食疗组方遵循取药性化合,借彼药之长以济此药之短的原则。食疗中尤以糜粥为剂者,如珠玉二宝粥将山药、薏苡仁等分,甘淡并用清补肺脾。当代名医魏长春尤擅食疗治病,曾治一老妪,胸痛久治不效,形瘦神倦,纳呆便溏,脉濡无力,舌红而光,苔白糜,诊为胃气大伤,病呈危象,遂停苦药,饮食代之,以甘蔗汁、梨汁、鲜藕汁适量加白糖少许开水冲服,以猪肚、火腿、鲜萝卜炖汁饮汤,并将扁豆、茯神、生薏仁、沙参、麦冬、生谷芽、建兰叶、玫瑰花蒸汽取露饮用,滋阴而不碍胃,健胃而不伤阴,通郁滞而开胃。诸症得减,后以鸭子、淡菜入罐内隔汤炖取清汁养胃,药物以生脉饮加燕窝等品而收功。其中淡菜是贻贝科动物的贝肉,味咸,性温,入肝、肾经,其气味甘美而淡,性本清凉,故能补肝肾,益精血,助肾阳,消瘿瘤,调经血。燕窝性平味甘,归肺、胃、肾经,养阴润肺、开胃润肠、补而能清。此外牛肉甘平,归脾胃二经,能补脾胃,益气血,强筋骨,也是临床中常用的食物。
至于胡氏所言之煎煮方法又当结合临床实际情况,瞩患者头煎少饮,二煎、三煎多饮为宜。
胃阴既虚,脾气亦不足,故升降失司。治宜养胃阴,益脾气,升清以降浊。选用沙参、玉竹、石斛、白芍、花粉养阴益胃;党参、太子参、黄芪、山药、白术、扁豆、甘草健脾补气,并用葛根鼓舞胃气,合上药有从阳长阴之用。乌梅配合甘润之品以养胃生津,取其酸甘化阴之意。且佐以佛手、香橼、甘松、绿萼梅、川楝子、草豆蔻等药,理气和胃、芳香悦脾,并加谷麦芽、稻芽、山楂等消导之品,以助纳运。
初诊即见小效,其后治疗大法皆不出上述原则,处方遣药也不外在上述药物中进退,胃纳日增,精神见充,诸症亦见改善,前后共诊二十余次,历时不到五个月,则诸恙皆平,且在九个月后进行胃液分析,亦大有好转(空腹游离酸为0,注射组织胺后亦为18单位,空腹总酸14单位,注射组织胺后28单位)。最后又以养阴和胃,健脾益气,消食助运之品制成丸剂,以资巩固。本病为胃阴既伤,脾气亦虚,重施甘凉濡润之剂,则有伤脾腻膈之弊,过用辛香温燥之品,则有竭阴耗液之虑,处方用药必须十分审慎。本例治疗中选用的养胃生津之品如沙参、石斛、玉竹、花粉等,性味大都甘平或甘凉,无伤阳之虞;补气健脾之太子参、山药、白术、扁豆等,亦非温燥之剂;芳香悦脾、理气和胃之佛手、香橼、甘松、绿萼梅等,皆温而不热,香而不燥,除甘松外,其味皆酸,有开胃生津之妙,唯有草豆蔻是辛温香燥之品,但将其并入大队甘平、甘凉濡润之剂中,刚柔相济,则无香燥耗阴之弊,且因其有芳香健脾、开郁行气之功,配合其他理气药,动静结合,俾滋补之剂而无壅滞之害。
另外,治疗本病采取了酸甘柔润与酸甘温润相结合的方法,“阳生阴长”之意寓于其中。且在治疗过程中密切观察疾病的转归,随时注意调整阴阳的平衡。如在四诊时,发现患者口干喜饮、小便微黄,有伤阴化燥之势,随即减少了温补的药物,而加重了养阴的药物;十六诊后,胃阴已复,病情趋于稳定,方放手用党参、黄芪等温补之品,十七诊后,食增纳馨,脘舒便调,脾气已充,方加入麦冬、黄精等滋补之味,标本缓急,层次井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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