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药的临床应用,关键在于辨证准确。用之得当,可使沉疴顿起;用之不慎,如辨证不准、用量不当等,则可出现难以预料的不良反应,兹举本人临床失误,祈较于同道。
胆南星
患者魏某,男,62岁,干部,于1989年10月21日初诊。患慢性气管炎15年,咳喘、吐痰、气促,于每年冬季加重,诸药不效,求治于余,余以导痰汤2剂服之,咳嗽吐痰明显减轻,即使气候寒冷,亦能室外活动。次年冬季咳嗽稍作,又来求治,便将原方胆南星改为10克,当日服后,至夜间10时患者出现心悸、失眠、咳嗽不止,咳吐稀痰似水样,量达600毫升,患者有濒死感,口干,冷汗淋漓,心率110次/分,血压90/60mmHg,急输50%葡萄糖注射液及能量合剂不见好转,经转院抢救脱险,但造成口腔溃疡,舌绛剥苔呈牛角舌,声音嘶哑。后查阅南星的毒性,始知天南星根茎生食有强烈的刺激作用,可致口腔黏膜轻度糜烂,甚至部分坏死脱落,咽喉干燥,并有烧灼感,口唇水肿,大量流涎,口舌麻木,味觉丧失。
患者武某,女,32岁,于1984年10月12日初诊。婚后5年未孕,妇科检查“子宫附件无异常”,每次月经量少、色淡、质稀、腰膝冷痛,牙齿发冷,小腹阴道有明显的冷感,曾认为肾阳不足,用肾气丸将附子用量改为30克,冷感转温,经量稍多,但仍未怀孕,继以五子衍宗丸服之,生菟丝子20克另煎为引,每次服生菟丝子水,引入即吐,甚至吐出胆汁,病人苦不堪言。余便求教于老中医,始知生菟丝子有致呕作用,必须炒黄与大队伍药同煎才能去其性存其用,遵此法用之,连服5剂,绝无呕吐之反应,随后经停2月,经查已怀孕。由此得知,菟丝子生用虽能补肾排卵治不孕,但有致呕之副作用,经炒黄服用便无致呕的副作用。
昔日将参苓白术散用于小儿健脾,常随手取效,但在随访中,发现服用参苓白术散后,小儿食欲增进,夜不盗汗,较前很少感冒,甚至有的小儿肺门淋巴结核奇迹般的钙化,便觉得参苓白术散不仅健脾,可能还有提高机体免疫机能的作用,以及抗结核杆菌的作用。于是应用参苓白术散得心应手之际,便倍加重用党参,为了提高疗效,嘱其家长单煎党参汤给小儿服之,结果家长反映服药后有下口唇肿胀不消的情况。某次,有位医友炫耀潞党参质优味甜,实属地道之品,赠予一位男子食之约30克,食后约2小时许,下唇红肿热痛,下齿尽露,容貌变更,苦不堪言,方悟出党参有致下唇肿胀之副作用,揭示党参用量应在15克以下,同时必须是辨证属脾虚者,否则唇肿难消。
葶苈子有苦、甜2种,功效均为宣肺泻水,涤痰通便。患者武某,男,60岁,嗜食肉类,气短乏力,下肢浮肿,胸满痰多,形体肥胖,患老慢支已14年,继发肺心病,多方医治,未能显效。抱一线希望求余诊治,辨证为痰饮证,治以温化痰饮,方以苓桂术甘汤加葶苈子10克,第1煎服后大便排出似粉皮样胶冻物,浮肿消退,气喘停。次年冬季酒后感冒气喘又作,咳嗽吐痰,下肢浮肿,心率54次/分,体温38.2℃,舌红、苔黄腻,小便量少色黄,大便干燥,脉弦数,急求余治,仍以原方葶苈子加至25克,第1煎服后约4小时许,呼吸极度困难,心率减慢为47次/分,坐卧不安,口唇青紫,四肢发冷,大汗不止。带着沉痛教训,查阅了大量葶苈子中毒的资料,悟出了葶苈子的有效成分类似速效强心苷,它的治疗量与中毒量接近,药典用4.5~10克,而余则用25克,是量大中毒之原因。
川牛膝
刘某,女性,67岁,1978年11月4日初诊。血压持续较高,眩晕耳鸣,卧床休息,需人喂水喂饭,大小便不能自理,察色按脉,辨其证为肝阳上亢,肝风内动,天麻钩藤饮用之无疑,又细想病久根深非重剂难以取效,便处方:天麻30克,钩藤60克,夏枯草30克,川牛膝20克,白芍30克,山楂40克,药房人员误将川牛膝抓为200克,服药第2天,患者阴道流血,但多年眩晕为之一清,已能下床活动,心情格外舒畅,因前方有效,继以原方连服2剂,司药员仍将川牛膝抓为200克,服后患者乏力不支,卧床不起,血压降至90/60mmHg,急转医院抢救。细询原因,始知川牛膝每剂200克,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,罪责难逃,好在病家谅解。
以上均为临床纪实,有些药理方面的机理有待深刻研究。然失败的教训揭示,使用中药,第一,必须在辨证的基础上应用;第二,要适当配伍,监制其副作用,制其性,存其用;第三,千万不要恨病下药,求功心切,超其常用量;第四,中病即止,毒性药物不可拘泥效不更方之说;第五,及时随访,仔细观察病人的每个细节变化,从中发现中毒迹象,及时救治;第六,要研究中药的毒性作用,真正做到祛邪不伤正,治病留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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