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卖卜算命成往事 炮龟制蓍济民生

缺月挂疏桐,漏断人初静。谁见幽人独往来,缥缈孤鸿影。

惊起却回头,有恨无人省。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。

“乌台诗案”后,苏轼被贬黄州,写下这首《卜算子》,表达其孤高自许、蔑视流俗的心境。词牌《卜算子》取义于卖卜算命之人,在苏轼的这首词中,“幽人”一词来源于《易经·履卦》“幽人贞吉”句,也有暗卜苍天,希望自己一洗霉运,前途光明

占卜算命伴随人类文明而生,在上古时代具有极为神圣的地位。《史记·龟策列传》专门记述卜筮活动,劈首便说:“自古圣王将建国受命,兴动事业,何尝不宝卜筮以助善!”古人卜筮必用龟甲和蓍草。《礼记·曲礼上》载:“龟为卜,策为筮”。《史记·龟策列传》载:“王者决定诸疑,参以卜筮,断以蓍龟,不易之道也。”刘向曰:“蓍之言耆,龟之言久。龟千岁而灵,蓍百年而神。以其长久,故能辨吉凶。”后世诗词中,常用蓍龟指代卜筮活动,如白居易《放言》:“赠君一法决狐疑,不用钻龟与祝蓍。”崔涂《友人问卜见招》诗:“何必问蓍龟,行藏自可期。”刘克庄《郑丞相生日口号》:“不用占蓍更讯龟,功成尚有赤松期。”

然而,随着生产力的发展,医、史、舞蹈、音乐等相继从巫中分离出来,巫的光环日渐暗淡,卜筮活动逐渐沦为骗人钱财的勾当,蓍龟也成为骗人钱财的道具。故先秦名医扁鹊有“六不治”之说,其一便是“信巫不信医”。陈陶《将进酒》诗抱怨:“周孔蓍龟久沦没,黄蒿谁认贤愚骨。”明代刘基更是借助秦代占卜名家司马季主之口,在《司马季主论卜》中说:“夫蓍,枯草也;龟,枯骨也,物也。人,灵于物者也,何不自听而听于物乎?”

其实蓍龟并非只是枯草和枯骨,它们还是救世济民的良药,龟的甲壳(龟甲)、肉(龟肉)、胆汁(龟胆汁)、甲壳所熬之胶(龟甲胶)和蓍草的全草(蓍草)、果实(蓍实)均可供药用。

龟甲滋阴补肝肾

“王府有宝龟,名存骨未朽。初为清江使,因落豫且手。白玉刻佩章,黄金铸印纽。辞聘彼庄生,曳涂诚自有。”(梅尧臣《龟》)龟外貌奇特,与中国传统的阴阳五行思想有相通之处,古人认为其具有掌握未来的神奇智慧。《礼记》载:“龟兆吉凶,龙能变化。”《礼统》说:“神龟之象,上圆法天,下方法地。背上有盘法丘山,云纹交错以成列宿。五光昭若黝锦,运转应小时。长尺二寸,明吉凶,不言而信者是也。”曹植在《神龟赋》中说:“嗟神龟之奇物,体乾坤之自然。下夷方以则地,上规隆而法天。顺阴阳以呼吸,藏景曜于重泉。”

龟甲性味咸、甘、微寒,归肝、肾、心经,具有滋阴潜阳、益肾强骨、养血补心、固经止崩的功效,用于阴虚潮热、骨蒸盗汗、头晕目眩、虚风内动、手足蠕动、筋骨萎软、小儿囟门不合、惊悸失眠、心虚健忘、崩漏经多的治疗。

龟甲属补阴类中药,长于滋补肾阴,兼能滋养肝阴。龟甲与天冬白芍牡蛎等同用,可治疗阴虚阳亢头目眩晕之证,如镇肝息风汤;与熟地、知母黄柏等同用,可治疗阴虚内热、骨蒸潮热、盗汗遗精,如大补阴丸;与阿胶鳖甲、生地等同用,可治疗阴虚风动、神倦瘈疭,如大定风珠。龟甲能滋肾养肝,又能健骨,与熟地、知母、黄柏、锁阳等同用可治疗肾虚之筋骨不健、腰膝酸软、步履乏力及小儿鸡胸、龟背、囟门不合诸症,如虎潜丸;与紫河车鹿茸山药当归等同用,可治疗小儿脾肾不足、阴血亏虚以及发育不良(如鸡胸、龟背等)。龟甲入于心肾,可养血补心、安神定志,与石菖蒲远志龙骨等同用,可治疗阴血不足、心肾失养之惊悸、失眠、健忘,如枕中丹。龟甲能固经止血,与生地、黄芩地榆等同用,可治疗阴虚血热、冲任不固之崩漏、月经过多。

龟肉性味甘、咸、平,归肝、肾、大肠经,具有益阴补血的功效,可用于劳热骨蒸、久疟、血痢、肠风下血、筋骨疼痛、老人尿频尿急的治疗。龟血性味咸、寒,归肝、肾经,具有养血和络的功效,可用于闭经、跌打损伤、脱肛的治疗。龟甲胶性味咸、甘、凉,归经肝、肾经,具有滋阴补血的功效,可用于阴虚血亏、劳热骨蒸、盗汗、心悸、肾虚腰痛、脚膝痿弱、吐血、衄血、崩漏、带下的治疗。龟胆汁性味苦、寒,归肝、胆经,具有明目消肿的功效,适量外用点眼,可治疗眼目肿痛。

龙骨平肝能安神

“中原文化殷创始,观此胜于读古书。一片甲骨惊世界,蕞尔一邑震寰宇。”(郭沫若《访安阳殷墟》)商代占卜用过的龟甲被埋入地下,出土之后变成了另一味中药——龙骨。1899年,当学者王懿荣服用龙骨治疗疾病时,偶然发现了上面的卜辞和刻辞,甲骨文就此发现,3000年前的占卜活动再次呈现在世人面前。

龙骨性味涩、甘、平,归心、肝、肾、大肠经,具有镇心安神、平肝潜阳、固涩收敛的功效,用于心悸怔忡、失眠健忘、惊痫癫狂、头晕目眩、自汗盗汗、遗精遗尿、崩漏带下、久泻久痢、溃疡久不收口及湿疮的治疗。《神农本草经》将龙骨列为上品,载其“主心腹鬼疰,精物老魅,咳逆,泄痢脓血,女子漏下,癥瘕坚结,小儿热气惊痫。”《本草纲目》载:“(龙骨)益肾镇惊,止阴疟,收湿气,脱肛,生肌敛疮。”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载:“其性尤善利痰,治肺中痰饮咳嗽,咳逆上气。”《本草经读》论述说:“惊痫颠痉,皆肝气上逆,挟痰而归迸入心,龙骨能敛火安神,逐痰降逆,故为惊痫颠痉之圣药。痰,水也,随火而生,龙骨能引逆上之火、泛滥之水,而归其宅,若与牡蛎同用,为治痰之神品。今人只知其涩以止脱,何其浅也。”现代研究证明,龙骨具有增强免疫功能、促进损伤组织修复、镇静等药理作用。

龙骨属安神类中药,是重镇安神的常用药。龙骨入心、肝经,能镇静安神,与菖蒲、远志等同用,或配伍酸枣仁柏子仁朱砂琥珀等,可治疗心神不宁,心悸失眠,健忘多梦等证;与牛黄、胆南星、羚羊角钩藤等配伍,可治疗痰热内盛、惊痫抽搐、癫狂发作。龙骨有较强的平肝潜阳作用,与代赭石、生牡蛎、生白芍等同用,可治疗肝阴不足,肝阳上亢所致的头晕目眩、烦躁易怒等症,如镇肝息风汤。龙骨味涩,善能收敛固涩,与芡实沙苑子、牡蛎等配伍,可治疗肾虚遗精、滑精,如金锁固精丸;与桑螵蛸、龟甲、茯神等配伍,可治疗心肾两虚、小便频数、遗尿,如桑螵蛸散;与黄芪乌贼骨五倍子等配伍,可治疗气虚不摄、冲任不固之崩漏,如固冲汤;与牡蛎、浮小麦五味子、生地黄、黄芪等同用,可治疗表虚自汗、阴虚盗汗;与牡蛎、人参附子同用,可治疗大汗不止、脉微欲绝的亡阳证。龙骨外用能收湿、敛疮、生肌,配伍牡蛎研粉外敷,可治疗湿疮流水、阴汗瘙痒;与枯矾研末外敷,可治疗疮疡溃久不敛。

蓍草活血能止痛

“苞蓍占卜吉祥呈,一本芃芃五十茎。八卦五行形象合,钟灵毓秀不虚生。”(孔府林庙通纪诗《蓍草》)相传伏羲氏揲蓍画卦,开启易学文化,同时也奠定了中医理论体系的哲学基础。《周易·系辞上》载:“蓍之德,圆而神。”古人认为蓍千岁生三百茎,有圆而神的美德,所以把它作为占卜活动的理想工具。《周易系辞》记载了具体的蓍草占卜法:“大衍之数五十,其用四十有九。分而为二以象两,挂一以象三,揲之以四以象四时,归奇于扐以象闰,五岁再闰,故再扐而后挂。”

蓍草又名一支蒿、蜈蚣草、飞天蜈蚣、锯草等,性味辛、苦、微温,有毒,归肺、脾、膀胱经,具有祛风止痛、活血、解毒的功效,用于感冒发热、头风痛、牙痛、风湿痹痛、血瘀经闭、腹部痞块、跌打损伤、毒蛇咬伤、痈肿疮毒的治疗。《分类草药性》载:“(蓍草)治一切热毒,涂疮生肌。”《贵阳民间草药》载:“(蓍草)活血、祛风、定痛。治跌打损伤,毒蛇咬伤。”蓍草捣绒绞汁,滴耳心,可治疗年久头风痛;蓍草捣绒,揉擦两太阳穴,可治疗风火牙痛。

蓍实性味酸、苦、平,具有益气、明目的功效,用于气虚体弱、视物昏花的治疗。《神农本草经》将蓍实列为上品,称其“主益气,充肌肤,明目、聪慧、先知。久服,不饥、不老、轻身。”

“南海神龟三千岁,兆协朋从生庆喜。智能周物不周身,未免人钻七十二。”(苏轼《葛延之赠龟冠》)苏轼一生坎坷,对于占卜似乎也不大相信,故有调侃龟蓍之辞,然而将龟蓍炮制入药,却是济世救民的良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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