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医传统的诊断主要靠医生的主观感觉来收集病人客观表现如发热、尿赤等和主观感觉如头痛、耳鸣等完成,这种传统中医特色的诊断方法一直沿用到清末民初,在西方医学的强势跨越下,一些西医诊断方法和仪器,如神经反射试验、听诊器、体温计等逐渐被一些中医师所接受。到现在,诸如CT、B超、核磁共振等现代诊断设备已为中医院里的广大中医师普遍认可,为开阔中医师的诊断视野作出了贡献。尽管这样,在传统中医的眼里,这些洋玩艺如洪水猛兽般西化着中医,使得中医不像个中医。
中医回避现代科技条件下产生的设备、仪器之类的东西,与其悠久的传统文化背景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。在道家眼中机械技巧之类的“奇淫之术”是社会动荡的根本原因之一,他们认为“民多利器,国家滋昏;人多技巧,奇物滋起”,只有“绝巧弃利”,堵塞人们的贪欲之心,才能“盗贼无有”。这里的“巧”是指精密灵巧,“利”是机械利器之类的东西。他们要求废除机械技巧,使人们淫心不起,社会就会盗贼匿迹,清静和谐。在这种文化氛围背景下,传统中医在诊疗活动中极其强调自身主观能动性的发挥,“望而知之谓之神、闻而知之谓之圣、问而知之谓之工、切而知之谓之巧”,成了中医诊断疾病的最高境界。在传统中医的眼里,现代科技条件下产生的用于诊断疾病的听病机(听诊器)、CT机、B超机、彩超机等“巧”“利”之物,必然使“医家滋昏”,中医也就会因之“脱离”正宗而走入“邪路”。这就是中医人宁愿津津乐道于“视垣一方人”的虚幻之说,也决不愿引用虽违背祖制,却又能给医患都带来实际效果的“奇淫技巧”的方法和手段的文化渊薮。
有极端者认为,传统中医的诊断方法和手段,完全可以适应现代和后现代化时代的任何发展需要。我认为,不管中医西医,罹病必有受邪的实体脏器(组织)受伤,致病必有发病的实物(中医称“淫气”,西医明确为细菌、病毒之类)入侵,包括现在一些目前尚不能诊测到的所谓功能性疾病概莫能外。因此,衡量疾病的愈否,致病物是否得到杀灭和抑制,受伤脏器是否得到修复和愈合,是两个非常重要的指标,人的主观感觉仅是这两个指标的外在反映,由于生理上的限制和个体上的差异,这些主观感觉往往很难反映出体内的真实情况。因此,对任何疾病发生的确诊、对任何疾病愈后的判定如果不落实到致病和受伤的实体上,都是一种主观唯心的推测,而这正是传统中医诊断的软肋所在。
数千年来,传统中医诊断的方法和手段始终跳不出主观判定的圈子,所以,其发展轨迹最终是兴盛于仲景坐堂的2000多年之前,又曲折委婉,心悦诚服,嘎然止停于现在的中药店堂里,时人称之为“坐堂医”而再也无所长进。其他中医则不同,秉承祖先的诊断优势,吸收现代“巧”“利”的特长,既丰富了中医诊断的内涵,又拓宽了中医诊断的视界。他们的敢为人先,使“巧”“利”助飞了中医诊断学,才使中医除了“坐堂医”,还有了现代中医院的崛起,这也才有了中医在群体中毒、暴发性流行病、地震灾害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与西医抗衡的本钱。中医离开了与时俱进的“巧”“利”,除了坐堂命运,我们还能拿什么来提高中医诊断的水平,拿什么来应对日益增多的突发公卫事件呢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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